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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卷四:匪石之心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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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隔著衣物握住我下半身發硬的東西,慢慢揉起來。悶油瓶手上玩弄的動作可以清晰敏感地傳入腦海,從頂端一直摸到下面的囊袋,還故意用手指輕輕刮了刮。我喘著氣去咬他的耳垂,用氣音道:“可以把你點化成佛。”

拉拉扯扯之間,我倆走到了炕床邊。我急著脫他的衣服,他不停拆我的喇嘛服,簡直猶如一場戰爭。等到我們兩個終於脫了個大差不離的時候,我先發制人把他推了上去,然後跪在他身上,俯身和悶油瓶接吻。

那家夥極不老實,用掌心反覆撫過我的胸口,也不知道他的手為什麽有種莫名的誘惑,被他撫摸的地方陣陣酥癢。下半身則被他屈起的膝蓋頂著,我一度陷入缺氧的窒息感中。

親得難分難舍之時,我整個身子差點癱軟下去,忙擡起身和他分開,大口大口地換氣,像條離開水面的魚一樣。悶油瓶撐起上半身,吻了吻我的肩膀,就和我對調位置,一下把我推在下面,並擡起我的一條腿。

那種不正常的眩暈感仍未消失,我心道還是高估了自己,莫非這時候做劇烈運動所以出現了高原反應?畢竟我倆正在進行的,是耗氧量最大的事情。

悶油瓶給了我片刻的適應時間,但是我瞄了眼他的下半身,那家夥應該不能再憋了。陽根怒脹,龜頭直指著我的臉。我轉頭看看屋內,連杯水都沒有,該怎麽繼續?

“高原反應嚴重嗎?”悶油瓶低聲問道,把我的腿掰向更大的角度。

我看著他,不自覺笑了笑。既然我不能主動,那就這樣躺著,等著他幹進來。悶油瓶的一根手指在體內擴張,脫下的喇嘛袍正墊在我的身下。我仿佛記得,色欲在佛教裏是大忌?不過藏傳佛教不太講究這個,內心的罪惡感頓時減輕了不少。

在佛教中,犧牲肉身來點化世人,這種事情也算是無上的奉獻。我胡思亂想著,臉上的溫度越來越燙,感覺悶油瓶正試圖把第二根手指伸進去。

他的手在後穴裏推進,按摩著裏面每一寸地方,讓我能夠容納下他的東西。無奈我們兩個很久沒做,我自己再如何放松,後面還是緊。悶油瓶身上的麒麟已經浮現,他的氣息變得粗重,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我身後那處地方,估計忍耐到了極點。

悶油瓶要是再不進來,我也要瘋了。上回做過一次,我現在無比期盼他的闖入,鬼迷心竅似的戒不掉那種深入骨髓的毒癮。我心想就下這一回地獄,便把自己的手指送到悶油瓶嘴邊,伸進他的口中動了動。

悶油瓶馬上會意,卷起舌頭,有規律地一下一下吮吸起來。他的舌頭把我的手指全方位舔濕,莫大的麻癢感特別色情。然後他從穴裏拿出自己的手指,拉著我的手,放到身下的穴口。這時我的羞恥感才翩翩來遲,難道他要我自己插?

我緊張地看了眼悶油瓶,他握緊我的手,一點點把我的指頭放進去。我別過頭,深吸口氣,看著窗外雪山的剪影。然而註意力全放在那個地方,身體彎曲的弧度達到了極致,悶油瓶用我的手指和他的唾液,開始逐步的潤滑擴張。

手指探進去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,原來後穴裏的溫度這麽高,指尖還被緊緊地裹著,身體裏竟然存在這種難以啟齒的部位。悶油瓶把我的腿擡到肩上,空出另一只手,他的一根手指也伸進了我的身體裏。

兩個人的手指在那地方進進出出,說不清是我在自慰還是他在擴張,不過基本上由他掌握控制權。我也忍不住用手指在後穴裏搔弄,尋找極致的快感。

擴張得差不多了,拿出兩人的手指。我的那根東西硬得不行,馬眼流了水,但是堅挺在空中蹭不到任何東西,只等悶油瓶給我最後致命一擊。

他頂進體內的時候,我有一瞬間的失神,對這種又酸又脹的感覺久違地熟悉。穴口撐到最大,接著這根滾燙的陽根就不容分說地愈加深入,粗大的家夥好像要把我釘在這裏。

悶油瓶大概礙於我的高原反應,不敢折騰得過於劇烈,進入深處之後就小幅度地律動著。我深深地呼吸空氣,感覺他的性器在體內緩緩抽插,穴道被按摩出了一股股熱浪。但這還不是最舒服的頻率,我挪了挪身子,幾乎是本能地想把他的東西吞得更深。

“快點。”我喘道,伸到身下抓住自己的陽根套弄起來。

悶油瓶抱起我,俯身親了親額頭,啞聲道:“怕你吃不消。”

我搖搖頭,“你最好……”湊到他耳邊,作死一般輕聲道:“幹死我。”

他的氣息一滯,然後嗯了一聲。我感覺到悶油瓶的氣場突然加倍淩厲,那根性器向外拔出一半,他將我的身體轉了半圈,以側躺的姿勢重新放下。背對著他,我這下看不見他的表情,只知道身後依舊連接在一起。

悶油瓶托起我一條腿,接著重重地整根插入,這個姿勢不知為何插得非常深,我頓時難耐地呻吟出聲。不等我回神,他便快速抽出,只留個莖頭在裏面,而後又馬上狠狠操進來。我向後胡亂抓著,抓住了他的腰部才不至於被撞得失去平衡。

本來在西藏就不適合劇烈運動,我的身體好像被人抽走了力氣。悶油瓶又不停歇地擺腰撞擊穴內,我的氣息變得酥軟,渾身浸沒在欲望中。

他每一下的插入角度都有微妙的變化,猝不及防地大力碾過我那脆弱的一點,我爽得直顫,離高潮不遠了。悶油瓶沒有停下,繼續堅持用那種貫穿的方式操弄後穴,道:“這樣?”

我舒服得輕呻,在一片混亂中點頭,加快手中擼動的速度。悶油瓶把一只手伸到我的胸前,揉捏幾下乳頭,同時頂入那個私密部位。

缺氧似乎加劇了做愛的快感,我整個人的狀態如同在天堂和地獄之間來回往覆,根本不知今夕何夕。悶油瓶頂到了幾次穴裏的腺體之後,我便失去理智般控制不了自己的反應,雙腿痙攣著一面射了精。

頭腦一片空白,等我意識過來之後,悶油瓶那家夥正在抽出我身體的一刻達到高潮,熱燙的精液全灑在了我的身上。我喘了幾口氣,翻過身抱住他的腰,不住啄吻他的紋身,一直親到臉上。射完後他好像挺享受這個,擡手揉揉我的頭發,力度溫柔得不像剛才。

墊在身下的衣服被蹭得發皺,我把它拾起來揉成一團,剛想扔到角落裏,還是又展了開來。衣服除了布料變形外沒有明顯的汙漬,下山的路上說不準還能接著穿。

悶油瓶伸手摩挲我的嘴唇,道:“帶你去見寺裏的掌事喇嘛。”

“我們這個樣子去見他?”我玩笑道。兩個人露著鳥去見和尚交流,別人會以為我們是破壞祖國統一的邪教。我用毛巾擦了擦身子,“那個喇嘛會說漢語嗎?”

悶油瓶把先前脫的衣服都一件件撿起來,淡淡地解釋:“他是康巴落人的後裔,也有個漢族名字姓張。”

我消化了一下這個事實,看來今早我睡著的時候他已經見過廟裏最大的喇嘛。“你們家在全國到底培養了多少少先隊員?”

暗自一算,喇嘛不過幾十歲的年紀,也就是說至少得從那個喇嘛的父輩開始,墨脫就安插了一代張家人的分支嗎?悶油瓶道:“現在想來,在我出生前後,正是張家在西藏活動最頻繁的時期。”

我點了點頭,穿上衣服。忽然腦子一轉,把那件外袍披單套在悶油瓶身上,心想這也算情侶裝了。我幫他理好褶皺,道:“上師,你帶路吧。”

我們兩個冒牌喇嘛出了門,看見院裏許多真喇嘛一齊出動在掃雪。還有間屋子的頂上飄著大團炊煙,無疑給這座清冷的雪山增添了濃厚的人情味。整座寺廟依山而建,而主殿位於最高處,但規格仍是不大,在一眾的小房子中顯得有種勉強撐開的感覺。

悶油瓶領我踏入主殿,一個坐在蒲墊上的喇嘛立即站了起來,手臂一指示意我們坐下。我正規正矩向他行了個藏族禮,喇嘛依舊站著不動,端詳起我的臉。而且是不加遮掩的註視,神情十分莊重,似乎充滿了什麽儀式感。

這種時候我無法抱怨對方的不禮貌,悶油瓶也不加任何幹預,好像他早有預料一樣。我感覺得到那喇嘛的內心,竟有幾分隱隱的激動之情。心說壞了,既然這喇嘛的血統是張家一族,那該不會就是悶油瓶的直系家屬?這不免太突然了,難道我要喊一聲“爸”?

喇嘛開了口,發出一串音,我沒聽懂。然後悶油瓶看了我一眼,用藏語給出肯定的答覆。我忍不下去了,直接轉頭問悶油瓶他們在談論什麽。還好,不是女婿媳婦之類的,悶油瓶道:“他在說你的能力,那個詞是藏語裏的表達,大意是窺探者。”

我皺眉露出困惑的表情,悶油瓶點頭道:“這是他們的表達方式。”

喇嘛終於放過我,坐下來開始和悶油瓶交流。百分之百不摻水分的藏語,這喇嘛說話又夾帶口音,我就如同一個中學生突然去參加英語專八考試,聽在耳裏覺得一頭霧水,根本參與不了他們的對話。我不由思考喇嘛剛才說出的第一個詞,悶油瓶解釋說是窺探者,並非不能理解。

畢竟對人的意識擁有不一般的感知能力,“窺探”也說得過去。語種不同就會出現不同的側重表達,也許張家當初來西藏活動的時候,便以藏族的語言造出這個詞,來指代這種特殊的體質。可是喇嘛說那句話的時候,分明帶上了一個詞根,我記得那個詞根只會出現在宗教有關的內容中。

藏傳佛教裏的一些概念非常晦澀神秘,至於我唯一聽懂的那個詞根,一般是指融入虛空的無我狀態。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為去極樂世界,但又不只這麽簡單,信徒們對不生不死的定義是相當深奧的。

莫非我的身份在喇嘛看來是神靈的偉大象征?這麽一想,我就挺直腰板,正襟危坐。

暫且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麽,反正悶油瓶之後也會給我開小竈,我就轉轉眼珠,百無聊賴地打量主殿的擺設。大殿中央供奉著神龕和很多活佛的畫像,墻上那些壁畫一直保留到今日,褪色得看不清畫中人的眼睛鼻子。

他們的談話似乎告一段落,我跟著悶油瓶站起身。喇嘛拿起一卷長條形的東西,還沒看清楚,悶油瓶就輕拍我的背部,讓我彎下身去。我糊裏糊塗地照做,接著頭部迎來了不輕不重的一下敲擊,同時聽見那喇嘛口中念念有詞。

我第一反應是因為自己亂開小差而接受某種懲罰,不過悶油瓶接著對喇嘛道了聲感謝,我才明白不是那麽一回事。離開主殿後,悶油瓶解釋道:“用經文敲打頭部,表示對你的祝福。”

“怎麽不祝福你?”我說,擡手拍了拍他的腦袋,“你以前也被敲過?”

外面的喇嘛仍在掃雪,遠處無邊無際的雪地反射著陽光,刺得眼睛疼。霎時我的腦中不自覺回放某些片段,雪峰的景色,並且伴有砰的一聲敲擊,這些事情我似乎早在之前就經歷過?

我猛地發覺,自己那回讀取的信息素中,第三段短短的幻境就是如出一轍。不過時隔多日,已記不清幻境中的細節。我再次敲了下悶油瓶腦袋,問:“這個是西藏所有寺廟的傳統嗎?”

他捉住我那只搗蛋的手,反手在我頭上輕輕敲了一記,無奈道:“很多喇嘛廟都有,形式大同小異。”

“我在信息素裏見過……不,聽過。”我道:“早知道是寺廟的話,這次的目標範圍一開始就能縮小了。”

那次讀取的時間過短,以至於我都沒悟出關鍵的信息。但是今天回過頭想想,他們汪家本應計算準確,把這個誘餌似的線索早早告訴我才是。在北京時我曾停滯行動,莫非因此影響了那種誤差?

我一下子不知該嘲笑自己還是嘲笑對家,幸而如今“吳邪”已經成功死去。命運這東西,真是不知所謂。

即使中午陽光直射地面,周身的寒氣還是頑固不散。高原上的冷空氣不容小覷,我裹緊衣服,打了個小小的噴嚏,道:“那喇嘛都跟你說了些什麽?我們接下來去內蒙古嗎?”

悶油瓶點點頭,“最初為了迷惑他們的視線,西藏就是根據其他地方仿造的。”

我有些不明白,“不是模仿長白山嗎?”

“現在看來,沙漠裏的事情,才是最陌生的。”他道。

我頓時了然,史上曾讓老九門掛心的,一是和悶油瓶做過約定的長白山,二,可能就是那片沙海。我們和小花發現的那個金匣中的地圖,是爺爺那一代的九門人所探尋的結果。而可怕的是,我們這一代對那個叫古潼京的地方一無所知。

我邊走邊說:“現在情況很不方便,去內蒙要花相當長的時間……”兩個人必須都不能暴露,我正盤算著對策,鼻子又被寒風刺激得打了個噴嚏。

我揉揉鼻子,聽見悶油瓶道:“先想辦法下山。”然後他把外袍披回我身上,淡淡道:“山上溫度低。”

回屋後,我坐在點燃的松枝結旁邊,聽著燃燒的劈啪聲,靠在悶油瓶身上取了會兒暖。在“吳邪”死亡的24小時後,我們告別這座喇嘛廟,摸黑下了山。

想必啞姐已帶著隊伍撤離了,等他們回去後,我下落不明的消息應該會以爆炸般的速度傳開,引發一場地震。在這一行,“失蹤”和“死訊”的寫法是一樣的,一個死去的人不會做出任何行為,不會制造出任何痕跡。

我們日夜兼程,倒了無數次的黑車。身上披著喇嘛服,又故意用塵土抹花了臉,路上沒有人找我倆攀談。與外界切斷信息通道,只是不分晝夜的趕路,我心想原來這就是悶油瓶以前的日子,沒日沒夜獨自奔波,確實很難找到和這個世界的聯系。

也是在這次漫長的路途中,悶油瓶一點一點告訴了我那些回想起來的記憶。

那是一個真正有關他的家人的故事,來自某個塵封的記憶碎片,準確地說是與家人離別的回憶。他不記得那一年的具體年紀,不過我們討論後一致認為是在成年之前。那個故事發生在西藏,也頗具西藏的特點,超脫凡塵的寧靜氛圍中,帶有某種抽象深刻的意味,好似一個巨大的隱喻,發生在所有的開始之前。

故事的最後,他自己雕出那尊石像。悶油瓶敘述得極其簡潔,其他的感情和含義部分,則憑借我對這家夥的了解和感知,猜出個八九不離十。其實他的內心已經十分平靜了,但是有些藏在記憶裏的東西是不會被磨滅的。

一路上我們接觸不到外界,面對的只有彼此。更別提我是一個死者的身份,可以想見在這段時間內,我和這個世界的聯系只有悶油瓶。我竟然也會遇見這種局面,不過,有一個悶油瓶也就夠了。

我問他,張家的孩子都自小沒有父母照料嗎?悶油瓶面上顯出不太確定的表情道:“我可能是一個特例。”

“什麽意思,其他人都是闔家歡樂,就你霧都孤兒?”我替他抱不平。

他搖了搖頭,“最初,我在張家的作用好像是替代一個人。”

我一驚,族長也是能替代的嗎?心道張家內部真是詭譎萬分。直到悶油瓶努力回憶著說道,正因為他無父無母,成為了那時最適合的替代嬰兒。我才發現自己想歪了,應該是自打他出生起,悶油瓶在本家就被強行塞了另一層身份。

他也只記得,在非常小的時候,族裏的高層讓他記住,他是來自一個奇怪的石棺,似乎那代表著某種可以抵抗歷史變化的力量,能自古代延續千年。因為張家對這件事情進行發掘的時候,出現了一個十分可怕的錯誤,所以決定利用悶油瓶來瞞天過海。

我聽了一段,試圖理清,“那麽不就是貍貓換太子?等等,這意思是,你本有自己的身世來歷,他們卻逼你認一副石頭棺材為父母?”

由於悶油瓶回憶起來的都是些碎片,這些片段之間存在大量的邏輯斷層,所以往往他自己也很疑惑,為什麽事情是這樣的?這種現象在之前我們一起倒鬥的時候經常發生,現在他那老毛病也依然沒治好。

作為核心的那副棺材,它的棺材板就是胖子從張家樓廢墟裏撿出來的破板子,所以悶油瓶第一眼便感覺到了特殊。“棺材裏怎麽可能會有活人,”我道:“讓一個活著的嬰兒去替代棺材裏的什麽東西嗎?”

“……魯王宮。”悶油瓶沈重地想了想,說出三個字。

那是相當遙遠的經歷了,我差點跟不上他的節奏,“始作俑者是那個……周穆王,他?”

按照悶油瓶目前破碎的記憶,是魯王宮的主人布置了那副石棺,又被張家人發現。我根本沒想過這兩件事會產生聯系,一下子有些錯亂。悶油瓶卻十分確信,但當提及其中究竟有什麽布局時,他就記不起來了,我甚至懷疑悶油瓶的記憶是否發生了錯位。

這幾乎是個無解的問題,因為再也找不到他們的本家人,連張家是何時從西藏撤退的都不清楚。而那群姓汪的,似乎比我們任何一人所知道得都要多。

我有時覺得,悶油瓶失去記憶沒準也是好事。因為現在看來他的苦逼命運從出生後便開始了,多一些遺忘,還能忘掉那些壓抑的日子。

我們費盡千辛,來到阿拉善盟。空氣特別幹燥,植樹綠化的公益廣告在公路兩側比比皆是。在距離巴丹吉林沙漠最近的一家旅店裏,果不其然找到了張家的香港佬們。但是此時我已不方便露面,想了想還是讓悶油瓶去和他們悄悄會師,這時那把刀才算交到了真正的張起靈手中。

我又粗略算了下日期,此時汪家一定接收到“吳邪”的死訊,應該暫且處於將信將疑的階段。一個猶豫不決的集團,內部尚未統一意見,正是行動力最為遲緩的時候。北京城那邊,胖子也應該把我委托的事情都辦好了。出發前我把電子口令卡交給他保管,心想不知道最後會被他貪掉多少油水?但,如果我們能平安回到北京的話,那些已統統無關緊要。

在等待悶油瓶的時間裏,我在附近餐館的墻上看到幾幅攝影作品,大都是沙漠風光,一部分是綠洲。當地部門還建造了沙漠中的農業基地,專門培育果蔬。只有一張攝影圖片的名字充滿了深意,叫做“偶遇”。

圖中的內容卻和人物沒有半分關聯,攝影師的意思並不是和什麽人偶遇,而是一片湖。荒漠中那片湖泊格外突兀,像是天降的寶石鑲嵌在沙子裏。之所以給我這種強烈的感受,是因為照片中湖泊的附近光禿死寂,沒有綠洲,毫無生機。

我在幻境中看到的沙漠,也曾出現過這種水體。好像湖中水分不會停留很久,無法給周圍提供綠色。攝影師將之命名為偶遇,難不成這片湖不是固定的,遇見它需要運氣?我聽說過某些植物會抽出根系進行遷徙,可沒聽過湖泊也會遷徙。

悶油瓶回來,第一個消息是,黎簇那小子前天在沙漠裏逃掉了。現在旅店中的香港佬是第一批返回的人,還有一部分仍留在沙漠腹地。但是這兩部分的人馬,兩天來都沒能尋回那小鬼的蹤影。

我嘆口氣道:“意料之中。”

本來就不打算把黎簇控制得很好,我對他的定位從一開始就是一匹脫韁野馬。我們倆著手準備親自潛入,於是向旅店裏的張家人借來一個領路的導游,向對方說明我們要去古潼京。

那地方在當地人心中,是傳說中的魔鬼城。這導游一臉苦大仇深,似乎很不滿意又接到了這種活。他看了看悶油瓶手中的黑金長刀,我倆都是不好對付的樣子,他只得同意,條件是僅把我們帶到古潼京的邊界。

進入沙漠前,我總算卸下身上的偽裝,以一個既不是喇嘛也不是吳邪的身份,用完全空白的方式走進這片謎影重重的沙海。而身上只藏著一把短兵,那個殺手的匕首。

我們跟著領路人,騎在駱駝上越走越遠。天黑以後,沙漠裏溫差很大,四周也極其安靜。悶油瓶第一個覺察到了張家人的方位所在,給我遞了個眼神。我點點頭,便打發那個導游回去。

不過代價就是,充當代步工具的駱駝也被對方牽走。剛踏上沙地的時候,雙腳還有些不適應,深一腳淺一腳。悶油瓶在空曠的沙漠中辨聽聲響,我便跟著他,走了小半工夫,才看見張家隊伍的營帳。他們帳篷的排列方式有點奇特,竟圍成一個圓形。

真正走近以後,我才懂得了這樣的目的。這個圓圈包圍著一個湖泊,好像用鐵籠禁錮野獸一樣。我心道是為了方便取水,還是另有含義?

有人從帳篷裏出來,悶油瓶向他們點頭示意。我趁機低頭望了望四周,沒看見某個身影,就問隊伍裏的人,“我兒子去哪兒了?”

“那小鬼消失的那一天,你的狗也失蹤了。”張海客答道,他從一側走來,招呼其他人給我們兩人備上物資。

小滿哥和黎簇同時溜掉了嗎?我頓時啞然失笑。張海客一臉倦容,看了看我,也沒心思再兜圈子,道:“這個湖,會不定期地移動,那小鬼最後就是跳進了這個湖裏。”

我猜了猜,“然後他再也沒有浮上水面?”

“對。期間我們一直和這個湖同步行動,緊跟在旁邊。”張海客道:“原以為小鬼鬧完脾氣就會回來了,但是直到現在也沒見到一個人影。”

我凝視著湖面,此刻平靜無波,就像一潭死水,很難想象得出這樣的東西能夠活動。湖畔只有濕潤凹陷的沙地,連根草或苔蘚都沒有,如果說是活水,未免太新鮮了點。這塊地方倘若擁有如此活躍的水系,壓根不可能淪為沙漠。

黎簇失蹤後隊伍就慌了神,註意力被分散,沒人看到小滿哥又去了哪裏。張海客似乎覺得,我的狗可能走丟在了沙漠深處,難得底氣不足道:“你不關心你兒子嗎?”

“小滿哥多半跟著那小子。”我捏著八成把握,“它是一條很有靈氣的狗。”

對方表示懷疑,“我們都不知道那小鬼如何從我們眼皮底下失蹤的,你的狗還會跟著他?”

我補充道,“它很聰明,是我親生兒子,你要相信基因遺傳。”

張海客被我一通胡謅堵得無言以對。不過我是真的確信,小滿哥擁有不一般的膽識和智慧。只要找到黎簇那小子的下落,我兒子也肯定在那個地方。

巴丹吉林沙漠裏的這種移動水體,有個接地氣的名字叫海子。不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那個詩人,而是面朝沙漠喜怒無常的湖泊。張家隊伍記錄下了這幾天海子的移動時間,發現它毫無規律可循。

他們越發覺得這是個活物,況且來沙漠之前沒人預見這種局面,裝備方面缺少潛水器材。因此目前為止,誰都不敢在海子移動的時候深潛下去。

“世界上其他地方,也存在所謂的移動湖泊,是因為風力吹動沙丘,日積月累,推動了地表積水的位置。”張海客指了指腳下的這灘湖水,“那些速度都非常緩慢。可是你想象不到,這個海子一旦動起來,地形變化是肉眼可見的,我們馬不停蹄才能跟上。”

我倒是有些理解了,為何當地人把古潼京視為魔鬼城。那些在沙漠裏行走的駝隊或探險隊,通常以顯著的湖泊作為線路標記,如果這裏的海子如此變化莫測,那人們很容易迷失方向,產生困惑乃至懷疑常識。

當晚悶油瓶和我睡在海子旁,我悄聲問他:“要潛水下去嗎?”

“沙漠下面恐怕有東西。”悶油瓶淡淡道:“等它再次移動,才是我們潛水的時候。”

“那水有多深?沒有水肺,全靠肺活量了。”我道,不由得想起和這家夥最初幾次接吻的時候,我都是以憋氣失敗告終。悶油瓶那是神一樣的肺活量,我不換氣的話會生生憋暈過去。

張家隊伍用帳篷圍成一圈,本意是嘗試困住這片海子,但是問題似乎出在水底。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,這片湖就躁動起來。我一下子被那聲音驚醒,腦子還沒反應過來,就與裝備一起被悶油瓶拽出帳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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